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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功桥下,我终于来到传说中的周庄。
旧历二月,乍暖还寒,落雨纷纷,天幕中垂下丝丝银线,河道里浮出点点珍珠。石板路顺着河道向内延伸,一起隐没在烟水柳杨之中。沿河一侧筑有长棚,棚下方桌条凳次第摆开,桌上或铺着蓝印花布,或摆上一把差壶,远处桌旁两个青年人,对酌听雨,享受着下午的时光。天是灰的,人是静的,水是青的,心是懒的,招客的一角酒旗,檐下的数盏红灯,是水墨画里的那抹朱红。
走过长棚,是小镇的街市,一转头,没什么预兆地,双桥就在眼前了。世德桥是座石拱桥,横跨东西,永安桥是方形桥洞,连接河道南北。两桥一圆一方,形似古代钥匙,故又名钥匙桥。流水潺潺,如昆曲之缠绵委婉,小桥座座,则似一声声激越高亢的音符,双桥,无疑是这天籁中的重奏强音。世德桥圆拱倒映水中,像夕阳渐隐,像弯虹乍现,桥脊缓伸两岸,像日后远山,像虹上流云。永安桥与世德桥呈直角而立,如果把世德桥看作一位灵秀丰润的江南女子,永安桥就是一个沉静庄重的少年郎。他骨骼清奇,含蓄内敛,默默地陪伴在心上人的身畔。太平桥与双桥近在咫尺,过太平桥回望双桥,画面熟悉而亲切,陈逸飞《故乡的回忆》即取景于斯。一幅油画,让世界发现了双桥,发现了周庄,如今这里已成为周庄的标志,又恰是江南水乡最美的一角。
水乡深处,自有一番繁华。看这边厢一家出售河水珍珠,“假一罚千”大字醒目。一壁都是项链手链,满台全摆戒指耳环,爱打扮的女孩子是定要徜徉一阵的。那边厢一家专卖丹青小品,有正方的,有长幅的,有水墨画,有上了彩的,或单张成作,或四幅一组,主题当然脱不出小桥流水人家。画店老板坐在长桌后面,手执竹笔,似在悉心创作。其他诸如制衣坊,土布,印花布有售,常有一架织机置于厅堂;丝绸庄,专卖苏绣,蚕丝被,代办送货邮寄。更多的是蹄膀店,玻璃橱窗内,一个个胖滚滚,油灿灿,热乎乎,香喷喷的万三蹄,是你不可能错过的美餐。
可能错过的美餐。
周庄一日之中最美的时辰,在落日黄昏,在薄雾清晨。为一睹从恬梦里醒来的周庄,第二天我早早走出富安桥边的渔家客栈。淅淅沥沥的雨在夜里的某个时候停了下来,眼前的景物洗濯一新。石板路散发出柔亮的光泽,新吐的柳叶绿得那么纯粹。街市多还没有开埠,块块古旧的木门挡诉说着小镇的年轮。富安桥上,放眼可见两岸民居错落,白墙接着灰瓦,数挂花灯迷离,红影映在碧波。低头静听小桥流水无声,时间仿佛凝固,打破这沉寂的,是觅食的小鸟和偶尔几声门扇开启的声音。小镇上最早迎接客人的,一定是卖豆腐花的小店。尝上一回,自有与别处不同的滋味。
周庄的美,相信凡到过的人,定可留下一抹不忍挥去的回忆。此后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或许夜阑人静,独卧床头,或许奔波疲惫,人在旅途,这里的画面总会一次次地浮现在你的心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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