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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回首,我那一年流浪乞讨的惨痛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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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zaizai
时间:
2010-3-10 16:56
标题:
不堪回首,我那一年流浪乞讨的惨痛经历
认识我的人,对我的评价是,温顺乖巧,活泼开朗,积极上进。可有谁知道,在我内心深处,有一片无可覆灭的阴影,一道难以抚平的伤痕,每当触及,就泪流满面,不能自己。11岁那年流浪乞讨的惨痛经历,带给我的是无尽的痛楚和耻辱,永世难忘。
我出生在天堂西藏阿里。但是,在我开始认识这个世界以后,满眼的尽是冷漠的雪山,荒凉的戈壁和那在天空遨游的秃鹰。我只能在课本和游客哪儿极力寻求美好的向往,只能站在羊群中吹着哀怨的笛子诉说内心的无奈。
阿爸阿妈在国外工作,几年才回来一次。我对他们没有什么印象,也没有多少感情,只有在阿舅、波拉哪儿才感到什么叫温暖。阿舅十岁那年,亲眼看见我出生,所以对我特别疼爱,我们一起渡过了八年的快乐时光。八岁那年,一场暴风雪带走了阿舅年仅十八岁的生命。阿舅的离去和天葬时被秃鹰啄食的恐怖场面让我不寒而栗。我发誓,一定要离开这个人间地狱,去寻找世外桃源。
11岁那年七月的一个傍晚,我终于忍受不了寂寞和对外面精彩世界的诱惑,留下纸条,离家出走了。
我顺着弯弯曲曲的山路,不停的往前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仍然没有走出这片群山峻岭。我知道,只要一停下来,就会被冻死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不过,我一点儿也不害怕,毕竟迈出了奔向希望的第一步,想到可以看见外面精彩的世界,无比的开心。
天黑了,饥饿和寒意袭来,再也走不动了,我抱着双膝坐在地上,仰望夜空的那一轮明月,满脸是泪。我不知道,命运之神为什么对我如此残酷,既然把我安排在荒漠中出生,为什么又要给我不安分的思想。我知道,天亮后,我将是一躯冻僵的尸体,将成为饿狼和秃鹰的美食。心情突然变得很安静,也许,死亡就是最好的解脱,我也可以去天堂和阿舅一起了。我喜欢躺在阿舅的怀里,望着他那亮闪闪的眼睛,听他轻轻的对我说;小竹子,快快长大,快快长大啊。。。
当我醒来,发现躺在帐篷里,那一股股马粪的烟味夹杂着牛肉的香味告诉我,我还活着。好心的牧民救了我。带上牧民送的干粮,在他的护送下,走出了很远很远。期间,我有时很幸运地搭上旅游的车子,有时也会在藏民家里呆上几天。他们对我很好,给我食物,我也不会白拿。我就吹笛子给他们听,帮他们放羊挤牛奶。
一天,我来到首府狮泉河镇,发现已经离家三个多月了,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终于走出无人区了,以后的路会越走越顺畅。我更加想念波拉,我的失踪对于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来说,肯定是最致命的打击,但是也绝不会再回去,我还会继续自己的历程,一定要去北京,去游览天安门,万里长城。
在游客和志愿者的帮助下,我又来到了拉萨。拉萨的繁华让我大开眼界,尽管在别人眼里,我只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但是我在为了生存付出劳动的同时,一样用热情的目光贪婪的欣赏着这个花花世界。我不知道怎么可以去北京,也没有人会让我坐飞机,只能哀求搭上那些旅游车和做生意人的汽车,漫无目的游走。只要能走出西藏,就是最大的愿望。
然而,当我走出西藏后,噩梦才真正的开始。
当我稀里糊涂的来到昆明后,发现这儿的乞丐很多,施舍的人却很少,常常是几天才吃一餐。在无数次饥寒交迫频临死亡之际,都又奇迹般的从死神魔爪中挣脱。因为,每到这个时候,我总会看见阿舅,他都在深情呼唤;小竹子,快快长大啊。我不能死,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去北京天安门。正是这个信念,我苦苦挣扎,一次又一次战胜了死神。
有一次,当我再一次从死神手中挣脱,发现躺在床上,一位中年女人正往我嘴里喂食物。她那慈祥的笑容让我感到久违的亲情,我喃喃的呼唤;阿舅,阿妈。她笑着说,以后我就是你妈,他们就是你舅。他们是几个年龄不一的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当我目光扫过破旧的房子和几个小乞丐后,明白,这是个乞丐家族。那些小乞丐一个个面黄肌瘦,更触目惊心的是,都是残疾人,有的没腿,有的只有一只手,还有的只有一只眼睛,有的皮肤溃烂发臭,还在流脓流血。他们用空洞无神的目光斜视着我,我心中一阵刺痛,走到那个腿上还在流脓的女孩面前,关切的问,痛吗。我大声和他们说,为什么不去医院。那几个男人立刻变得凶神恶煞般的冲过来,对我拳打脚踢,边打边骂。我企盼那位慈祥的“妈妈”来救我,她却无动于衷,冷冷的说,别打脸,留着有用。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我们又换了一个地方。那些小乞丐排着队,掏出一天的收获,换取一点点食物。钱少的遭来一顿毒打,而且还没饭吃。那个瘸腿的小乞丐因为收入不多,被一个男人朝他残疾的腿上使劲的踩了几脚,说,让你更“狠”点。小乞丐张口想哭都没哭出来,就昏死过去了。
那个男人招手要我过去,我忍痛走上前,他夹起一块猪肉要我吃。我说是藏人不吃猪肉,他一脚将我踢倒,并将满碗的猪肉往我嘴里塞。然后看着不住呕吐的我哈哈大笑。
夜深人静,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口洒在地上,照在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小乞丐们的身上。我望着窗外的点点星光,默默的流泪,开始后悔当初自己的冲动。虽然家乡寂寞清苦,但是毕竟还有亲情还有爱。现在,我希望能回家,回家后,一定要好好听话,好好孝敬波拉,好好放羊,好好读书。
“弟弟”,听见那女孩在轻轻呼唤,我爬过去,贴近她的嘴边。她说,你快逃出去吧,他们没有人性。会找人来欺负你,从你身上赚钱,以后就会把你弄残废,和我们一样。我们有的人不是天生残废,都是他们故意弄残来赚钱的。女孩的话,我毛骨悚然,也难以相信。每天都有人跟着,想逃出去比登天还难。
第二天,我们刚刚出工,就立即被召回来,然后用箱子和麻布袋将我们装起来,码在小汽车上,很快地转移了。来到另外一个废弃工地的棚子,将我们放出来,然后对那女孩暴打。原来,有人问了她某些问题,她也回答了。就这样,透露天机了的她受到了毒打。那位“慈祥”的女人将一壶烧开了的水往她身上淋。女孩惨叫声吓得我们浑身发抖。我不顾一切,冲上去抱着女孩,哭着说,不要打了,以后你们叫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回复我的,是拳打脚踢,昏迷之际,隐隐约约听见他们说,快不行了,装了拿出去埋了吧。。。
女孩从我的视野中永远消失了,从小乞丐们的淡淡眼神中,似乎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很多很多,已经平淡无奇。也许,他们都知道,这也是他们乃至我无法改变最终的下场。也许死,比活着更好。不可以,我不能在这儿等死,一定要想法逃出去。
第二天,我在街头“工作”时,一边留意周围的动静,这时,一辆小轿车正好停在面前,机会来了,我不顾一切,占了进去,连连哀求司机叔叔救我,司机一愣,立刻开动车子,一直将我送到郊外,给了我一点钱,说,快走,不要再回来了。终于逃出火坑,虽然叔叔报警,但是我知道,没用的,他们肯定又转移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开着堆满箱子麻袋的汽车从容地离开,有谁知道,里面竟是一个个鲜活而又行尸走肉般的赚钱工具。
当我辗转来到贵阳,灾难又一次降临了。一天,我在街头吹着笛子卖艺,遭到几个乞丐的毒打,声称我占据了他们的地盘。这时,发现不远处有几个新疆人模样的乞丐。我大声呼救,他们就跑过来,问清我是藏人后,就和他们谈判,将我带走。以后,我就做了他们的小弟,跟着他们一起走南闯北。不久,我发现他们根本不是乞丐,而是打着乞丐的招牌强行乞讨,勒索,抢劫。我产生了离开他们的想法。
直到有一天,他们带回来一个背着书包,衣衫褴褛,十六七岁学生摸样的男孩,边打边骂,然后逼他脱衣服。我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哀求他们放过他。老大说,他是个汉人,你同情他做什么?你要救他,就得按帮规挨我们每个人一拳头,然后走人。
我拉着那个男孩的手,默默看了他们一眼,就离开了。他们虽然很坏,但是对我却很照顾,刚才虽然按照帮规打了我,但落在身上的拳头都是轻轻的。。。
我问男孩是哪儿的人,为什么在外流浪?他一直哭,什么也不说。我没再问。在外流浪的每个人,都有个共同的悲惨故事。我说想回家,他说可以去派出所,警察可以送我回去,还说,要和我一起,去我的家乡。我很开心的答应了。于是我们来到派出所,警察随便问了几句,又把我们送到收容所。在收容所,我第一次吃的饱饱的,睡的香香的。睡梦中,我回到了家乡,波拉抱着我开心的大笑,藏獒把我扑倒在地,用热乎乎的舌头舔着我。阿舅也没死,背着我不停的跳着,叫着;小竹子,长大啦,可以娶媳妇啦。。。
当我从睡梦中笑醒,日已三竿,那男孩不见了。收容所的人说,那男孩已经先走了。不可能,说好一起去我家乡的,怎么就自己走了呢?再说,就是走,也绝对要和我打招呼的。我猛然想起,几个月的经历和见闻,难道,他被抓去做苦力或者是弄去卖人体器官了?虽然无法证实,但是我吓坏了,也深深的愧疚,是我害了他。
我又一次逃出来,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行走。现在,我不再相信任何人,不再去求助任何人。也不想再流浪下去,我渴望回家,回到生我养我的那片属于自己的土地,在那儿安心生活,一辈子也不离开。
下雪了,雪花飘飘,很快将世界染白。似乎真的回到了家乡,我捧起白雪,贴在脸上,感觉着深深寒意中的那一份温暖,幸福。当一声声巨响惊破耳膜,一阵阵火药味浸入肺腑后,我再也控制不住,一路狂奔,找到一个行人稀少的角落,抱头痛哭。过年了,离家出走半年了,那些惨无人道的经历历历在目,让我痛不欲生。如果在家,这个时候,我也会和眼前这些小孩一样,可以穿上新衣服,收到新年的礼物,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食物,可以和小伙伴一起开心玩耍,还可以一起放爆竹。这一切一切是多么的遥远而又温馨。但是现在,波拉和阿爸阿妈肯定以为我死在荒漠了,不再寻找我了,也许,他们准备再生一个孩子,把我忘记了。我仰望纷纷飘落的雪花,泪水也纷纷洒落。
我下决心回家,去北京的心愿就作为一个遥远的梦想好了。我爬上一辆刚刚开动的火车,躲在货箱中间,默默祈祷,快送我回去啊,我要回家啊。想到快要回家了,开心极了,也不觉得饥饿,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当我再次醒来,发现躺在床上,四周白茫茫的。我回家了吗?一个女警察高兴的说,孩子,你昏迷了两天了,这儿是医院。我问这儿是拉萨吗?她说这儿是武汉.武汉?是哪儿?我爬起来,发现没穿衣服。我吓坏了,大喊救命。这时,几个警察进来,拿着新衣服,说,孩子,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爱多帅吗?脏兮兮的,洗干净了多好啊。女警察说,你比我的儿子还小呢。还拿出小镜子给我照,里面是一张虽然面黄肌瘦但是眼睛依然亮晶晶很可爱的笑脸。
晚上,我住进了警察阿姨的家,她爱人和儿子很热情的欢迎招待我。感到无比的温暖。我想起那个失踪的男学生,又一阵凄凉。询问警察阿姨,她沉思了很久,说,相信他和你一样,和家人一起开开心心团聚在一起看电视。不过,你要记住,以后不管有什么困难挫折,都不要屈服,不要放弃,不要意气用事而离家出走,不但给自己带来伤害,还给父母造成巨痛。
在警察阿姨家一连住了几天,所长和很多警察叔叔都来看望我,都说,小家伙恢复的挺快,看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是个藏孩嘛。我笑嘻嘻的说,我就是藏孩,我还要回去,好好读书,以后也做个好警察,去拯救更多的苦难孩子。
当他们联系好拉萨方面的警察,准备送我回去的前夕,突然电视新闻里面播发了那几位新疆人在黄石市抢劫给警察逮捕的消息。我终于舒了一口气。踏上火车的一刹,我奔下来,紧紧抱住警察阿姨,哭着说;您就是我妈妈。。。
终于回到阔别九个月之久的拉萨,早早等在那儿憔悴不堪的阿爸阿妈紧紧抱着我。虽然我对他们没有感情,但此时此刻,却感到无比的温暖。。。
现在,我终于可以坐在明亮的教室上课,和同学们一起学习追求人生目标;可以和朋友手拉手在街头漫步,畅想美好的未来;可以依偎在父母膝下享受天伦之乐。但是,我永远不会忘却,那一年流浪乞讨的惨痛经历。我告诫自己,要珍惜生命,珍惜亲情,珍惜光阴。因为,每一份幸福,每一份收获都来之不易。
当我从一个城市来到另一个城市,首先进入眼帘的不是城市的繁华,而是将目光停留在那些不易让人察觉,或者不愿意去留意的那些乞讨儿童身上,都会轻轻的上前,献上一份爱心。他们,也许是被生活所迫,也许是游手好闲的骗子,也许是被人利用赚钱的工具,但是,你都不要去猜测他们的真正身份,也不要去抱怨世间的尔虞我诈。只要记住,如果你没有能力改变这个世界,就不要去骚扰这些孩子。你只要稍微付出一点,哪怕是一点点爱心,就足够了。因为,你的爱心不会让他们再挨打,不会没饭吃。对于他们,没有比能吃饱饭,不挨打更幸福的事情了。
作为乞讨儿童,他们期盼的仅仅如此。你能改变这个世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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